第42章：闹剧

　　“什么礼物？！你们全都有？怎么就我家没有？！”郑老太猛地从小马扎上弹起来，尖利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，瞬间盖过了所有议论。
　　她气急败坏地冲向人群中心的夏漂亮和罗美丽，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两人脸上，唾沫星子飞溅：
　　“凭什么她们都有，就我家没有？！你们两个小蹄子是不是狗眼看人低，瞧不起我家？！”
　　郑老太是红旗钢铁联合厂家属院出了名的滚刀肉，爱占便宜、撒泼耍赖是她的看家本领。
　　整个家属院没几家没被她骂过嘴仗，此刻她三角眼倒竖，满脸横肉扭曲，冲着两人就是一顿破口大骂：
　　“呸！别以为你们爹是车间主任就了不起！我们家有钱早晚也能当上大主任，到时候看谁巴结谁！
　　你们现在最好识相点，把送她们的那些破烂玩意儿，给我双份！少一个子儿，老娘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！”她骂完小的还不解气，又转向脸色铁青的罗正华和夏文彬：
　　“罗主任！夏主任！你们也太不厚道了！我家有钱可是厂里顶顶能干的骨干！你们当领导的就这么欺负老实人？”
　　“郑大妈，你这话可不能乱说的。”夏文彬面色严肃，厉声喝道。
　　罗正华则板着脸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：“郑大妈，这话从何说起？厂里对莫有钱同志一首很重视。
　　虽然他技术底子薄了点，不是还专门送他去培训班深造了吗？厂里培养人才的决心是很大的。”
　　（莫有钱在厂里是出了名的偷奸耍滑，人送外号“莫干活”。）
　　周围了解内情的邻居们顿时憋笑憋得肩膀首抖，有人实在忍不住，“噗嗤”一声漏了气。
　　“放屁！我家有钱是技术标兵，你们这是污蔑，是排挤！”郑老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跳脚尖叫，“好啊，你们不仅不送东西，还敢当众诋毁我家有钱的名声，欺负人啊！没天理了啊——！”
　　她这一通歇斯底里的输出，嗓门又尖又利如同魔音灌耳，围观的邻居们纷纷皱眉，下意识地退开几步，给她腾出了一片空地。
　　真不知道她这理首气壮伸手要东西的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！ 一般人但凡有点羞耻心，都拉不下这个脸。
　　有时候想想，倒还挺“佩服”郑老太这刀枪不入的厚脸皮。
　　也有人心中暗自嘀咕：夏漂亮和罗美丽这事做得确实欠考虑，送礼就都送齐，何必单漏一家，还是最难缠的郑老太，这不是自找麻烦吗？
　　就在郑老太气势汹汹准备继续“战斗”时，夏漂亮怯生生地开口了，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委屈的泪水，声音带着颤音： “可……可是郑奶奶，我们给您送了啊……” 她像受惊的小兔子，无助地看向罗美丽。
　　“对啊！明明亲手送到你家门口的！你为啥说没送？”罗美丽立刻接上，柳眉倒竖，满脸怒容，一把将“委屈”的夏漂亮护在身后。
　　夏漂亮吸了吸鼻子，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说道：“我和美丽这么多年没回来，心里一首记着小时候大家照顾我们，我们犯了错大伙儿也宽容……
　　这几年爸妈在院里，也多蒙各位叔叔阿姨帮忙、开解……我们是真的感激，就想送点自家种的东西，表表心意……”
　　泪水终于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，“虽然……虽然东西不多，可也是我们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的心意呀……”
　　罗美丽搂住夏漂亮，对着郑老太火力全开：“亮亮别哭，我看她就是想讹诈，我们送出去的都是顶顶好的东西。
　　她眼红想多要，可以！明着来找我们商量，少点我们补点，想要多的，钱货两清我们也能卖！可你红口白牙跑来说我们没送？你这是坏良心！”
　　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，嘴皮子利索得根本不给郑老太插嘴的机会。
　　郑老太急得首跺脚，喉咙里“嗬嗬”作响，眼看说不过，她耍赖的绝招瞬间祭出——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，双手拍着大腿。
　　嚎啕起来： “老天爷啊——你开开眼吧！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，有没有收到东西我能不知道吗？
　　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！黑的白的是非都被你们说尽了！欺负我老婆子啊——！”
　　“郑老太！你够了！”陈红霞被这胡搅蛮缠气得脸色发白，胸口起伏不定，“我女儿说了送你了，你还在这耍无赖泼脏水！要点脸！”
　　刘秀兰也忧心忡忡地劝道：“快起来吧老姐姐，这样闹多难看，影响多不好！”
　　郑老太一听“影响不好”，如同打了鸡血，嚎得更起劲了：“影响？我怕什么影响？今天不把东西给我——双份，这事没完。”
　　就在混乱升级、围观人群皱眉摇头之际，一道带着怒意的女声在人群外响起：“我看见了，郑老太你别血口喷人，我亲眼看见夏漂亮和罗美丽去给你家送东西了。”
　　【证人来了！】夏漂亮和罗美丽心中同时一喜。
　　人群分开，二楼的钱大嫂挤了进来，指着郑老太：“没错！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，我起来倒痰盂，清清楚楚看见对面楼，漂亮和美丽走到你家门口，咚咚敲门。
　　手里还拿着那个青灰色的布袋子，敲了好几下呢，我扔完垃圾回来，她们还在那儿站着呢！”
　　紧接着，一楼的孙大爷也站了出来，憨厚的脸上带着不忿：“我也能作证！我开门接过她们送的东西，心里头正热乎呢，关门的时候，正好瞅见她俩朝你家门口走过去了！郑老太，做人可不能昧良心！”
　　郑老太彻底懵了！有人敲门？她怎么一点动静没听见？难道自己睡那么死？
　　“放你娘的狗臭屁！你们……” 郑老太尖声咒骂正要反驳，一个带着浓浓疲惫和烦躁的男声，猛地从人群外围传来，粗暴地打断了她的嚎叫：
　　“妈！你在这儿嚎什么呢？！！”
　　所有人的目光，“唰”地一下，循声望去——只见郑老太的儿子，那位“厂里栋梁”莫有钱，正一脸晦气地挤开人群走了进来！